核心觀點
- 致力於通用人工智慧（AGI）研究，是OpenAI公司及ChatGPT脫穎而出的關鍵。
- 儘管聲稱目標是讓人工智慧造福全人類，ChatGPT的碳排放和通過供應商在肯亞低價僱傭勞工等負面事件已經受到關注。
- ChatGPT：在ESG披露方面，AI不能代替人工判斷和人類的專業知識技能。
- ChatGPT：最有效且最永續的方式是所有利益相關方分擔減少範疇三排放的成本；範疇三排放不是義務轉嫁。
如果說有什麼是最近閒話時必然提及的事物，那非ChatGPT莫屬了。去年11月30日，美國人工智慧公司OpenAI高調宣布推出基於大語言模型的聊天機器人ChatGPT[1]。ChatGPT能夠理解用戶的問題和指令，以對話的形式幫助用戶解決多種多樣的問題，其一經推出就引起轟動：發布僅僅5天，用戶就超過了100萬，在推出約2個月後，今年1月ChatGPT月活躍用戶已經達到1億人次[2]，甚至有人稱ChatGPT的推出是科技圈的“下一個iPhone時刻”[3]。
ChatGPT有何不同
關於ChatGPT，讓我們印象深刻的不只是ChatGPT這一產品本身，還有背後的OpenAI這家公司。
隨著ChatGPT的爆火，它背後的公司OpenAI也走進大眾視野。
儘管目前，OpenAI和科技巨頭微軟的關係受到關注，但是在成立之初，OpenAI卻是一家非營利機構，其創始人包括特斯拉的CEO馬斯克（Elon Musk）、創投公司Y Combinator當時的總裁Sam Altman，以及矽谷著名企業家和投資人Peter Thiel。
圖：OpenAI的成立聲明是什麼？
以促進人工智慧的安全和福利為使命，以社會利益優先為價值觀。當下對於ChatGPT和人工智慧技術會不會取代人力工作的討論層出不窮，但實際上對於這個問題，OpenAI似乎在成立之初就給出了答案。
在發布的第一條博文中，OpenAI寫道：“我們相信，AI應該成為人類意志的延伸，以自由的名義，儘可能安全、廣泛和公平地分配[4,5]”。在OpenAI官方網站的公司簡介頁面，也在醒目的位置寫著“我們的使命是確保通用人工智慧造福全人類”。
與人工智慧（AI）不同，OpenAI一直以來強調自己從事的是通用人工智慧（AGI）開發。AGI全稱為“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也被稱為“強人工智慧”（Strong AI）。我們目前所熟知的AI，指的是機器系統在特定情境中能夠做出的智能行為[6]，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是人臉識別技術[7]，當這些特定情境出現變化是，就可能需要重新配置系統確保其能發揮作用，而通用人工智慧則指像人類一樣擁有廣泛且通用能力的系統。
在ChatGPT中，已經能夠領略OpenAI的這一宏圖，有人用ChatGPT整理文獻資料，有人用它修改應用程式代碼，即使是提出一個問題並要求用詩歌的形式回答，ChatGPT也應對自如，ChatGPT還被證實能通過一些具有難度的專業或學術考試。
在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北京智源人工智慧研究院院長黃鐵軍將ChatGPT的成功稱為人工智慧乃至整個信息產業的革命[2]。
ChatGPT的環境和社會風險
乍看OpenAI的成立史和使命，很難不為這家公司對“科技向善”理念的踐行所打動，更何況目前人工智慧技術的應用對多個行業的未來發展都有重要意義，包括金融行業和永續發展領域。
然而，這之中也隱含擔憂，並且擔憂的根源也正是ChatGPT能夠在目前人工智慧領域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原因——基於大量數據的模型訓練。ChatGPT的神經網絡模型包含1,750億個參數，而訓練該模型共使用了3,000億詞語、高達570GB的數據資料[8]。
對於如此龐大的數據體量，首先引起關注的是環境影響，包括ChatGPT上線運行產生的碳排放。
最近的一項分析認為，ChatGPT在2022年11月30日上線後運行約60天產生的碳排放超過814.61噸二氧化碳當量[9]。作為對比，2019年中國人均碳排放為7.3噸[10]，而814.61噸則相當於111個中國人一年的排放。
該分析指出，ChatGPT上線產生的碳排放中，最大的部分來自於模型訓練階段，其以ChatGPT的上一代GPT-3為參考，GPT-3的模型訓練產生碳排放552噸，在大型語言模型中，GPT-3的模型訓練碳排放最高。
儘管谷歌的PaLM模型訓練的能耗超過GPT-3，但由於PaLM模型訓練所用電力中綠電的占比較高，碳排放強度低，PaLM模型訓練產生的碳排放僅有GPT-3的一半。
目前，ChatGPT還在起步階段，隨著逐步推廣和迭代，其運行所需能源和導致的碳排放還將快速增長。因此，對於數據中心的碳排放管理應當成為OpenAI未來需要重點關注的事項之一。
圖：大型語言模型訓練產生碳排放
來源：Ludvigsen [11]，妙盈研究院
此外，近期的一則新聞指出，為完成模型訓練所需的數據標記工作，OpenAI在2021年11月與一家名為Sama的外包公司達成協議。Sama是一家總部在美國的人工智慧企業，其在非洲國家肯亞僱傭工人為包括谷歌、Meta、微軟在內的客戶完成數據標記工作。據時代雜誌報導，參與OpenAI項目的Sama員工需要查看暴力、血腥的圖像，並且他們的時薪僅有約1.32至2美元。時代雜誌採訪的4位Sama員工均表示為自己的生計擔心。OpenAI相關人士承認Sama的員工需要查看有危害的內容，稱這項工作是為了避免這些不良內容出現在OpenAI訓練模型的數據中。
此外，因為ChatGPT本質上是一個聊天機器人，其需要讀取用戶發送的消息，才能夠發揮作用，這一過程隱含著數據泄露的隱患。據報導，亞馬遜的公司律師已經警告員工不要在ChatGPT輸入任何涉及公司機密的信息，因為這些信息可能會被用於ChatGPT進一步迭代的訓練數據，並表示目前已經出現過類似的例子[12]。
ChatGPT的出現對ESG領域的意義
OpenAI的發家史和其產品模式或許還不夠永續，但ChatGPT這樣的人工智慧工具的出現在另一個層面，有望為全球ESG/永續領域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例如，人工智慧工具能夠幫助簡化ESG和財務信息披露的工作，提升效率。
當我們問ChatGPT和整個AI技術能夠如何在這一過程（財務和ESG信息披露）中起到幫助作用時，ChatGPT的回答是它能夠在會計準則、財務分析和永續實踐等多個方面提供信息和指引，並且還能幫助分析數據呈現的趨勢、規律，和判斷數據中的異常值等。但同時，ChatGPT還“提醒”道，AI不能替代人工判斷和人類的專業知識技能。
圖：ChatGPT對於“ChatGPT和整個AI技術能夠如何在這個過程起到幫助作用”的回答
番外
ESG和永續投資歷經數年的高速發展，如今正在經歷一些特殊的時期。正如現在經常說“大數據比你更了解自己”，我們也向ChatGPT提出了一個更為尖銳的、有關範疇三溫室氣體排放的問題。
我們首先用中文提問，但無論問“範疇三”還是“範圍三”排放，ChatGPT似乎都沒有提供一個十分相關的答案，甚至在我們問“範圍三排放是什麼？”時，ChatGPT還創造了一個名為“大氣三項”的概念，於是接下來的問題也難以展開：
圖：ChatGPT對於“範疇三（範圍三）溫室氣體排放是什麼？”提供的無意義回答
我們推測，這可能是由於訓練ChatGPT的數據中，有關溫室氣體排放的中文信息不夠充分，也可能是因為當時ChatGPT的伺服器資源緊張。於是，我們轉而用英文提問，這一次，ChatGPT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主場，給出了一些我們希望看到的回答，以下是問答的部分內容和英文原文：
問：範疇三排放是什麼？
答：（略）
問：你認為它重要嗎？
答：是的，從氣候變化和永續發展的角度，我相信範疇三排放非常重要。
溫室氣體排放是引起氣候變化的主要原因是科學界的共識。因此，讓所有的利益相關方，包括全部企業採取行動減少溫室氣體排放至關重要。……
能夠積極採取行動減少範疇三排放的公司，能夠對環境產生積極影響，並同時降低企業風險，提升企業機遇。通過與供應商和消費者溝通，採取永續實踐舉措，使用清潔能源，公司能夠減少碳足跡，為永續的未來做出自己的貢獻。
問：為什麼大家如此掙扎於範疇三排放？你怎麼認為？
答：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原因，包括管理公司價值鏈排放的複雜性，且供應鏈排放缺乏可見性和數據信息，此外公司沒有獲得足夠激勵減少範疇三排放也是一個關鍵原因。……
問：你認為誰應當負擔這項工作（減少範疇三排放）的成本？是想要這個結果的人還是執行這件事的人？
答：減少範疇三排放的成本應當由公司價值鏈上所有的利益相關方承擔，包括公司自身、供應商和客戶。……
可以合理地認為，能夠從減排中獲益的公司應當負擔這個工作的主要成本。但同時也要意識到，推行永續實踐的益處能為全體利益相關方所有。……因此，最有效且最永續的方式是所有利益相關方分擔減少範疇三排放的成本。
問：你是否同意範疇三排放是一種義務的轉嫁？
答：我不會將範疇三排放歸類於一種義務的轉嫁。因為義務代表是為損害和損傷所需承擔的法律責任。儘管範疇三排放有環境和社會影響，它並不會導致產生排放的公司為此承擔法律責任。
我會把範疇三排放歸類於一種共同責任，所有利益相關方需要合作互通才能減少範疇三排放的影響。……
圖：ChatGPT用英文回答上述問題
儘管有種種限制，但ChatGPT的出現，依舊讓我們感受到“未來已來”。